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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血龍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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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場血腥的殺戮之後的一個小時後,龍烈血離開了那個由他制造的地獄一樣的地方。

一個小時前還囂張跋扈,自以為勝券在握的血鐮幫經此一役已經消失了,在這場浩劫下幸存下來的人,只剩下原來的一半左右,對於生的渴望,對於死的畏懼,還有那已經超脫了恐懼範圍之內的恐懼,讓剩下的人,在得知自己可以活下來的時候,一個個都像虔誠的信徒一樣跪在地上淚流滿面。

沒有經歷過那種地獄一樣的場景,你永遠也無法明白這些人此刻的心情。

到了這個時候,這些人中的大部分人才明白,比起那個站在他們面前的男人來說,他們以前混幫派的時候那些捅刀子下絆子拍磚頭挑腳筋的那些手段和伎倆,完全的不入流,甚至可以說是上不了臺面的小兒科,在一個小時以前,他們以為自己很黑,很毒,狠辣,邪惡得已經到頭了,但現在,他們都覺得自己純潔得像天使,他媽的簡直比聖誕老人還聖誕老人——在那個男人面前,他們什麽也不是,也可以什麽都是。

嚴昌並沒有暈過去多久,就被一盆冷水給澆醒了,渾身一個機靈,嚴昌睜開了眼睛,用水把他澆醒的是以前血鐮幫的一個小弟,那個小弟此刻蒼白著一張臉,眼中還有濃濃的驚悸,軟手軟腳地站在他的面前。

醒來的嚴昌在看到眼前那個地獄般的景象的時候,再也忍不住了,他彎著腰把苦膽水都給吐了出來。

看著嚴昌已經吐完了,那個把他弄醒的小弟才吞吞吐吐的告訴他,“那……那個人讓你醒來之後去見他。”

那個人?在這些剛剛在地獄裏走了一遭的人來說,他們再也沒有勇氣直接提起那個人的名字了。

嚴昌顫抖了一下,“那個人,在……在哪裏?”

小弟用顫抖的手指指了一個方向,雖然腳下有些虛弱,但他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了那裏,在回收站內的一個高出地面長滿野草的小坡上,嚴昌又見到了龍烈血。

那個人就站在那裏,背手向天,嚴昌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裏作用,此刻再看到那個人挺拔卓立的背影的時候,嚴昌覺得那個人僅僅一個背影,就讓他心中生出一種高山仰止的感慨。

在那個人的身後,站著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曾經和他同為血鐮幫四大金剛之一的女人,有著“辣金剛”之稱的霍小玉。一個女人,要在這個以男人為尊的社會,特別是這個以暴力為尊的黑社會中占得一席之地,這本身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和霍小玉共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對這個比男人還男人的女人,嚴昌還是有些了解的,在“以前”的血鐮幫裏,除了那個此刻已經變成一地碎肉的老大之外,能讓幫中所有的男人在提到名字的時候就陽痿的只有她霍小玉一個人,這並非是說霍小玉長得難看,恰恰相反,要是只從外表上看的話,霍小玉是一個女人得不能再女人的女人,杏眼桃腮,細眉櫻口,膚白似脂,發黑如墨,水蛇腰,奶牛胸,葫蘆形的圓潤高翹的屁股再加上一雙讓任何男人看了都會想入菲菲的修長美腿,這個女人絕對有做內衣模特和定級情婦的潛質,可就是這麽一個嬌媚入骨的女人,血鐮幫的幫眾卻畏之如蛇蠍,就是幫中的那個老大有時也不得不讓她三分,這個女人那種不要命的狠辣,遠遠的超過了男人,沒有人知道這個女人的過去,大家唯一知道的是這個女人特別恨男人,殘廢在這個女人手下的男人已經達到了兩位數。

而現在,這個辣金剛站在那個男人身後低眉順耳的樣子,簡直讓嚴昌以為這是哪個良家的豆腐西施。

嚴昌來到的時候,霍小玉剛剛和那個男人說完話,兩個以前血鐮幫的得力戰將互相看了一眼,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了,幾分鐘前還活蹦亂跳的血鐮幫四大金剛,到了現在,只剩下兩個了,智金剛嚴昌和辣金剛霍小玉,血鐮幫四大金剛中的另外兩個人,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堆慘不忍睹沒有生命的屍體。命運的無常還真是讓人感慨。

嚴昌小心地站在那個男人的後面,弓著腰,低著腦袋。

那個男人知道自己來了,但卻沒有轉過身子。

“聽說你的外號叫智金剛?”

嚴昌的心收縮了一下,他的腦袋垂得更低了,回答得也很小心,“那是我在血鐮幫時幫裏的人給起的綽號,智金剛已經隨著血鐮幫的消失而消失了,現在我只是嚴昌,血龍會的嚴昌。”

嚴昌很清楚,這個男人當時既然留下了自己的一命,那就說明自己在他眼裏還有幾分用處,也許是自己在最開始時所表現出來的“才智”讓這個男人有所看中,才臨時決定放了自己一馬,也因此,自己想要在這個男人的羽翼下生存,自己想要在將來的血龍會中站穩腳,自己就一定要賣力,一定要讓這個男人覺得自己有用。所有聰明人的生存法則歸結起來只有四個字:服從強者。

“今晚這個溫水煮泥鰍的計劃是由你一手主導的吧?”

嚴昌強忍住自己不要去看那個霍小玉,他也不知道這個事是面前這個男人自己猜測的還是從霍小玉嘴裏問出來的,雖然今晚血鐮幫消失了,但嚴昌敢肯定,今晚的事對面前的這個男人來說也絕對不會是什麽美好的記憶。從這個男人的聲音裏聽不出一絲感情色情,嚴昌剛剛平靜下去的心又劇烈的跳動了起來。

“是的!”嚴昌很老實地回答了,甚至沒有半絲為自己辯解的意思,這也是最好的回答。

那個男人沈默了一下,說了兩個字,“很好!”

嚴昌悄悄喘了一口氣,雖然那個男人背對著自己,可嚴昌卻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那個人雙眼的註視之下,嚴昌有一種赤裸的感覺。

“現在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麽做?”

聽到那個男人用的是“我們”這個詞,嚴昌的懸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歸結起來只有十二個字,‘毀屍滅跡,雷霆掃穴,鵲巢鳩占’”

那個男人好像一點也不意外,嚴昌聽到那個人輕輕的笑聲,“我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做完了第一件事,你把所有的人都帶過來,好了,我現在想靜一靜!”

嚴昌和霍小玉悄悄的退了下去,當走開的時候,嚴昌又忍不住悄悄打量了一下站在土坡上那個擡首望天的深邃背影。那個人,現在,究竟在想些什麽呢?嚴昌忍不住在心裏問了自己一個問題。

龍烈血現在確實是在想著東西,他想的東西,嚴昌想不到,也猜不到。

要論到毀屍滅跡的勾當,那對嚴昌來說可完全是小菜一碟,這個占地廣大的廢品收購站是以前血鐮幫控制的在城郊的一個產業,也是血鐮幫的一個秘密據點,在這裏做的毀屍滅跡的勾當,也不是第一次了,本來血鐮幫今晚還留著其他的手段,可惜,已經來不及用了,有的,也只能用在那些屍體上來。

幾十號撿了一條命的小弟在嚴昌和霍小玉的“指揮”下,在那裏有條不紊的“打掃”著那片“修羅場”,經歷過剛才那一幕後,已經沒有人心裏還有其他半分的念頭了,要真說起來,這個恐怖的“掃尾工作”也是對他們難得的“再教育!”很多人都是一邊在打掃,一邊在嘔吐,沒有一個人的臉上還有血色,有幾個剛剛嚇得尿了褲子的,也沒有人去嘲笑他們。

嚴昌在這個時候看到了楊奇和另一個拿著獵槍的兄弟的屍體,當時他根本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怎麽倒下去的,也正是在這兩個人倒下去以後,血鐮幫才失去了最有威懾力量的武器,在仔細的研究了那兩個人屍體的傷口以後,謎底揭開了,揭開的謎底更是讓嚴昌遍體一陣惡寒,楊奇的腦子裏有一支鋼筆,另外一個人的腦子裏則有一個鋼筆的筆套……那兩個人手裏的槍還在,可現在,就是手裏面可以提著一門大炮,嚴昌也不敢有任何的想法了。

嚴昌看到霍小玉在朝他招手,示意他過去,剛剛歷經一番生死的兩人此刻有一種尷尬的默契。

霍小玉的面前有一具屍體,那具屍體是少數幾具保存完好,身上也看不出任何傷口的,屍體軟軟地躺在地上,是嚴昌以前的老搭檔,血鐮幫四大金剛之一的“勇金剛”,“勇金剛”小的時候好像練過十三太保橫練之類的功夫,因此打起架動起刀來也特別的兇悍,是血鐮幫的頭號戰將,北市區那一片上出了名的“刀過只留痕”。

看到他的屍體,嚴昌心中是白感交雜,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嚴昌一過來,不用開口,就知道霍小玉為什麽讓他過來了,他蹲在地上,輕輕地拉起了“勇金剛”的手,“勇金剛”的手軟綿綿的,軟得簡直有些不像話,就像一條洩了氣的自行車內胎,嚴昌看到“勇金剛”的臉表情有點奇怪,就用手去摸了一下,這一摸,“勇金剛”的整個臉一下子就軟了下去,扭曲出一個只有在哈哈鏡裏面才可以看到的怪異表情,當時就把一個旁邊的小弟嚇得坐倒在地上。

“刀過只留痕”傳說的“勇金剛”全身的骨頭,也不知道被什麽樣可怕的力量擊中,竟然部都變成了芥粉,而他外表,卻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傷痕。

那是一個比魔鬼更恐怖的男人。

只要了不到五十分鐘,整個“修理場”已經被打掃完畢了,所有的屍體,所有的殘肢斷臂雞腸狗雜,都被扔到了收購站裏面一個內裏塗著一層瀝青的四方形的大鐵池之內,連帶著那些東西扔下去的,還有以前血鐮幫老大用的那對小鐮刀,大鐵池裏,是濃硝酸與濃鹽酸按一比三比例兌出來的王水,任何東西放進去,除了冒幾個泡外,什麽都不會留下一點。在把人丟進去以後,除了會有一股很難聞的氣味以外,那個人全身的東西,就是皮帶扣也不會留下,大鐵池就放在收購站靠臭水河的邊上,化完了東西,把大鐵池的閥門一開,裏面的所有東西都會流進外面的臭水河裏,渣子都沒留下半點——血鐮幫以前就是這麽幹的。

在仔細的檢查了幾遍,確信現場已經徹底的打掃,沖洗,掩埋幹凈以後,嚴昌和霍小玉帶著所有的人來到了龍烈血面前。

漆黑的夜,一群漆黑的人整整齊齊地站在龍烈血面前,大氣都不敢喘三口,嚴昌有點奇怪,這個剛剛從血海煉獄中走出來的男人,渾身上下,

龍烈血目光淡淡的一掃,所有站著的人都低下了頭,大半人的小腿開始打戰了。

“你們恨我嗎?”

沒有人敢接這個話茬,看著這個男人,嚴昌心情很覆雜,他也不知道自己恨不恨他,但他敢肯定的是,這裏所有人都怕他,那時一種從靈魂深處產生的敬畏,在打掃完那個地方以後,這裏所有的人,已經沒有人心裏還抱有什麽不切實的“幻想”了,那時候這個男人不在那裏,大家有五十分鐘的時間,那兩把獵槍在那兩個死人手裏動都沒有動過,可偏偏,所有的人中沒有一個有逃走的勇氣,更別說別的什麽了。

“你們不說,我也沒有興趣知道,說句實話,我根本不在乎你們先在心裏想的是什麽!”龍烈血笑了一下,“你們知道為什麽嗎?”

還是沒有人說話。

龍烈血隨手指著他面前一個滿臉橫肉的家夥,那個家夥被龍烈血一指,幾乎要暈倒,他瞪大了眼睛,滿是恐懼地看著龍烈血。

“你說,你知道為什麽嗎?”

“我……我……我……”

那個家夥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龍烈血又指著另外一個,“你說!”

“我……我……我不知道!”這個人看來膽子要大一些。

龍烈血又指著幾個人問了同樣的問題,每個人都不知道,甚至有一個家夥,看到龍烈血的手一指他,當場就暈倒了。

“你們都不知道為什麽,那我來告訴你們為什麽。”龍烈血目光一冷,一股磅礴的煞氣就從他身上散發了出來,第二次,嚴昌和在場的所有人在今晚第二次感受到了這種可怕的感覺,心臟收縮,嗓子發幹,呼吸困難,肌肉發軟,使不出力氣,就像在吃多了安眠藥之後掉進一個泥潭般的噩夢中一樣,在那股猶如實質的煞氣的籠罩下,很多人額頭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出來了,大家都像窒息的死魚一樣,微微張著嘴巴,不自覺的拼命呼吸著那空氣中仿佛快要消失的氧氣……

“我根本不在乎你們心裏想的是什麽,因為在我的眼裏,你們和地上的螞蟻沒有什麽本質的不同,你們的生命,你們的思想,你們的喜怒哀樂,你們所有的一切,都跟螞蟻沒什麽兩樣,你會去在乎一只螞蟻在想什麽嗎?在我眼裏,你們就是螞蟻。你們覺得我剛剛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嗎?錯,在我眼裏,我剛剛什麽都沒做,我只是把幾只爬到我手上想要咬我的螞蟻給撚死,僅此而已。”

龍烈血的語氣很平淡,但他的冷酷與霸氣,是從骨子裏面透出來的,面前站著的那些人,此刻無不被他所懾服,要在平時,有人敢這麽在他們面前說,那不論那個人是誰,“拼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馬”,有幾個熱血的說不定就卷起袖子提著刀就要給他一個對穿,但此刻,那些站在龍烈血面前的男人,還有那個唯一的女人,卻沒有人敢流露出哪怕一絲的不滿,站起來叫一聲,“我不是螞蟻!”龍烈血,在他們的眼中,大概就是唯一有資格說這話的人。

螞蟻,是啊,在這個人面前,自己就是一只螞蟻吧!出來混的人,要論起這條賤命來,也不比一只螞蟻值錢多少,唉!所有人心中都有一股無力的悲涼,但這能怨誰呢?都是血鐮幫自找的,都是自己自找的。

“你們遇到我,既是你們的不幸,也是你們的大幸!在今天晚上,血鐮幫在這裏消失了,也是在今天晚上,血龍會從這裏誕生了,我不是天使,我不會承諾給你們什麽,出來混的,你們的老爸也絕不會是李超人,一切要靠你們自己去爭取,去選擇,現在,我就給你們一個最後選擇的機會,願意跟著我的,從此刻起就是血龍會的屬下,就是我龍烈血的屬下,我只對你說一句,無論你以前怎麽樣,只要我活著一天,從此以後沒有人再能把你當螞蟻。不願意跟著我的,現在就可以走,你自己挖掉自己的一只眼睛,從此不要在道上混,遠遠離開這裏,最好永遠不要讓我再看見你。這就是現在擺在你們面前的兩條路,自己選吧。”

說完話,龍烈血就轉過了身,背對著眾人,再也不看這些人一眼。

人群中只有一個人,大概是被今晚發生的事刺激得太厲害了,聽完龍烈血的話,他咬著牙,顫抖著雙手,眼睛一閉,就硬生生的戳瞎了自己的一只眼睛,然後對著龍烈血跪下磕了一個頭,看了周圍的那些人一眼,爬了起來,捂著傷口,踉踉蹌蹌地走了,消失在黑暗中……

龍烈血背對著所有人動也沒動,任由那個人離去。

也許相比起那些已經在今晚消逝了的生命來說,只付出了一只眼睛的代價,那個人是幸運的,離開,需要勇氣,留下,同樣也需要勇氣。

一直整整三分鐘,現場都是一片凝重的沈默,也許有人在心裏掙紮過,但留下的人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再走了。

“……你們的老爸也絕不會是李超人”,“……從此以後沒有人再能把你當螞蟻。” 不知道怎麽的,當聽到龍烈血這些話的時候,嚴昌眼睛有點發酸,竟然有了一種流淚的沖動,這裏所有現在還活著的人,那些已經死去的人,說白了,有幾個人是天生就想出來混,有幾個人是天生就是十惡不赦的呢?要是自己真有李超人那樣的老爸,王八蛋才想出來過這種刀頭舔血的日子。在這個人面前,自己是螞蟻,至少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這個人都有資格說這樣的話。但不在這個人面前呢,自己是什麽?眼前和自己站在一起的這些人又是什麽呢?也許,在某些人的眼裏,自己這些人是連螞蟻都不如的東西吧。螞蟻至少還有生命,爛泥則沒有,自己這些人在某些人的眼裏就是爛泥,就是在他們高興的時候隨他們用手揉捏,就是在他們不高興的時候隨他們用腳踐踏的爛泥。

看著這個卓絕的背影,嚴昌第一個跪了下去,接著是霍小玉,然後,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嚴昌帶頭高喊了一句,“我等從今日起誓死效忠魁首,誓死效忠血龍會,如違此誓,三刀六洞天誅地滅!”

其他的人跟著喊了起來。

“我等從今日起誓死效忠魁首,誓死效忠血龍會,如違此誓,三刀六洞天誅地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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